温故伸出又收回的手，被他轻轻接住了。
像接住她于肮脏不堪的世界堕落深渊的灵魂。
温柔而笃定。
温故眼睛再次起了雾，听到他跋涉山海抵达她世界的嗓音——“贺知新，温故知新的，知新”。
这个瞬间，温故一直任由流言践踏自生自灭的心，仿佛有了可以对抗命运的勇气。
她仰起脸，眼底压抑的水光模糊地映出一道静寂不再的长影，很轻地，弯了弯眉：“那还会走么？”
少年有一瞬迟疑。
温故懂了。
被少年咫尺触碰的手，蓦地一颤，想要收回。
却在即将抽出的刹那，被他反握住。
“等你高考完。”少年看着她，眉眼极深，离近后，温故才发现这双她初时以为无情凉薄的清眸，瞳孔深处波光细碎。
像入夜后的深海，平静下藏着无人知晓的惊涛。
温故神魂仿佛悉数陷了进去，忘了回答。
等回过神，才无力招架地别过眼，勉力找回往常的女王傲娇：“嗯，不过我大学会去北方，想约我，记得提前排队。”
“为什么想去北方？”
“看雪，我还没见过雪。”剩下的原因，温故没有说出口——逃离这个无数人见过她的不堪和狼狈、三步流言七步成刀的小城，是少年来到她的世界之前，她拼命学习的动力。
可现在，温故犹豫了。
少年依然平静地看着她，没有说话，可那道温和地落在她身上的眸光，仿佛在说，尊重她的所有决定。
温故咬唇：“还不松手么？男女授受不亲。”
少年语气自然：“不是想让我给你算命？”
温故：“......”
就是从这时，温故发现，这个她一直以为克己复礼有时古板得甚至算得上老古董的小和尚，骨子里，好像有一点点的腹黑。
少年眸光依然清明，即使做着此刻与他身份离经叛道的事，也丝毫不显狎昵，修长干净的指尖只轻轻碰着她手背，克制而君子。
上面似还能闻到极淡的檀香。
温故大大方方地将整只手放进他掌心，说不清缘由，一向厌恶异性接触的她，为何从尚未看到过他脸的第一面，就无法压下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的冲动。
“算命可以，可我还不知道你法号。”
少年眸光轻轻落在她脸，低垂的长眉遮去了眼底浓墨，嗓音很淡，听不出情绪：“明尘，不过，以后都不会有了。”
温故微滞。
彼时没来得及看清的少年眼底那道恍若她错觉的温柔，直到雪夜里他给她的那个吻，才明白，他从选择来到她的世界的那一天，就做好了不会再回头的打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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