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厌食游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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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健中心餐厅·正午十二点零八分

第五个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，淡黄色的营养粥像溃败的军队般四散奔逃。暖暖看着溅在自己裤脚上的污渍，那片黏腻正顺着棉质布料慢慢晕开，像是某种恶意的嘲笑。

"商先生，如果您继续这样拒绝进食..."营养师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，"我们只能考虑鼻饲管了。"

商司瀚的轮椅微微后仰，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斜射进来，将他苍白的轮廓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。他灰蓝色的眼睛半阖着，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阴影，整个人像一尊被抽走生气的冰雕。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某种隐秘的节奏——哒、哒、哒，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。

暖暖蹲下身，瓷片锋利的边缘在她指尖划出一道细小的红痕。她盯着那滴渗出的血珠，突然想起上周帮他换药时，他腰间那道狰狞的疤痕——也是这样的暗红色，蜿蜒如蛇。

"他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。"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浮在空中，"下次...换成南瓜吧。"

营养师翻动记录本的声音刺耳得像刀刮玻璃："这已经是第三次调整配方了。"

"那就第四次。"暖暖抬起头，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。她看见商司瀚的指尖突然停止了敲击，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。

深夜·病房·凌晨两点十七分

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暖暖脸上，将她的表情切割成破碎的像素块。画面里，商司瀚的轮椅无声地滑向卫生间，像一尾游向深渊的鱼。

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，透过门缝看见他背对着镜子，将整杯营养液倒进洗手池。淡黄色的液体打着旋消失在下水道口，而他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——那不是一个胜利者的微笑，倒像是一个溺水者终于放弃挣扎时的解脱。

暖暖本该生气的。这三天来她试过所有食谱，甚至偷偷在营养液里加了他最爱的苦橙蜜。但当她退回病房，无意中拉开床头柜抽屉时，呼吸突然凝滞——

七根吸管整齐地排列在丝绒衬布上，每一根都被仔细清洗过，两端修剪得圆润光滑。最旧的那根还留着浅浅的齿痕，是她上周发烧时用过的。这些本该被丢弃的塑料管，此刻却像博物馆里的珍品般被妥善收藏。

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齿痕，突然明白这不是一场单纯的绝食抗议，而是一个溺水者在深渊里抛出的、扭曲的求救信号。

次日清晨·六点三十分

"张嘴。"暖暖端着新熬的南瓜粥，金黄色的粥面上飘着几粒枸杞，像雪地里零星的火种。勺子递到唇边时，商司瀚别过脸，目光固执地锁定在窗外——那里有只麻雀正在啄食窗台上的面包屑，活得那么理所当然。

"商司瀚。"她的声音开始发抖，手中的瓷勺与碗沿相碰，发出细碎的颤音，"你到底...想怎样？"

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。阳光在地板上缓慢爬行，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压短。暖暖看着自己映在粥面上的倒影——眼下的青黑，干裂的嘴唇，活像个战败的逃兵。

突然，她将勺子送进自己嘴里。温热的粥滑过舌尖，带着南瓜朴实的甜香。然后她俯身，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，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颊——

她的唇贴上来的瞬间，商司瀚的瞳孔骤然紧缩。温热的粥渡进口中，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唇上蜜桃味润唇膏的甜香，和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洗发水气息。这些鲜活的味道像一把钝刀，狠狠捅进他早已麻木的感官。

然后——

“疼。”尖锐的疼痛从下唇炸开，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。暖暖猛地后退，一滴血珠从她唇瓣坠落，正正砸在商司瀚的舌尖。

他缓缓舔去那滴血，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某种近乎病态的满足。舌尖扫过犬齿时，触碰到那个微小的金属装置——商子骞上周"好心"为他安装的齿科矫治器，美其名曰"帮助恢复咀嚼功能"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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