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 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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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如今晚是值日生，所以留到了最后，等到和搭档的同学道过别之后，沈如关好了教室的门窗，刚将教室门锁上，秦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拐角处，拦住了沈如的去路。

秦芹有一张圆乎乎的脸，脸上的青春痘红彤彤的，脸颊上还飘着两朵红云，像是个大苹果，她双手被在身后，眼睛盯着脚尖看，一副紧张的样子。

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
秦芹两只手捧着一样东西伸了过来。

居然还是个石榴。

时隔了一世，再看见这个石榴，沈如竟然觉得有点好笑。

上辈子她接受了这只石榴，剥开了厚厚的、伤痕累累的石榴皮后，鲜红的、犹如红宝石一般的果肉便露了出来，沈如倒了一手的石榴，倒进嘴里。

鲜甜的味道萦绕了整个口腔，没有一丝酸味，是一只色泽饱满、味道上佳的好石榴，而它的卖相很糟糕，表皮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痕，还有各种各样丑陋的斑点，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它的味觉。

嚼着嘴里的石榴，随着那鲜甜激活了整个味蕾，沈如忽然泪流满面。

那时候她悲壮地觉得自己就像这石榴，非得受尽折磨和挫折，非得受尽嘲笑与欺辱，才能有这么香甜的果肉，才能拥有这样饱满的人生。那时候总以为，别人给予她的痛苦，总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养料，督促着她成为更好的自己。

好似，只有痛苦过才能重生，只有浴火过才能成为凤凰，只有榨干所有的血泪，才能真正地变得甜美，好似只有极致地痛过之后，才能变得味美。

现在看着这只石榴，想起那时候的自己，沈如觉得那时候可能就是久违的自己的中二期吧。

那时候的她还真是被心灵鸡汤毁了。

幼稚地相信着，什么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，什么要感谢你的敌人是他们让你变成了更好的自己，一无所知地隐藏着自己的痛苦，谁也不曾告诉，只是晚上躺在被窝里一个人偷偷地哭泣。

敌人让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？

并没有！她以前也曾长袖善舞，她以前也曾擅长交际，她以前也曾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，能将最讨厌的长辈都逗笑。然而步入社会之后，她学着恭维，学着令别人愉快，学着成为高情商的自我，一步步地，丧失了自我，却反而没有得到肯定。

最终还是落得个情商低的下场。

而这些，要怎么感谢那些敌人？

他们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，慢慢侵入她的骨髓，毁掉了她。这样的敌人，要她怎么感谢？

“谢谢。”

沈如伸手接过了那只石榴。

“我并没有怪你。”

看着秦芹抬起了头悄悄看过来的眼睛，沈如干巴巴地说道。她的眸光幽深，像是一个幽密地、不为人知的世界。秦芹撞见她的眼睛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，一时竟挪不开双眼。

“你要知道，无论是帮腔的，还是沉默的围观者，他们都是欺凌的加害者。”

说完这句话之后，沈如没再管秦芹的表情，而是直接越过了她，与她擦肩而过。

听到沈如的话，秦芹僵在原地，很久很久都没有动。

沈如所想的并没有错。自从上次洗手间事件之后，彭莉收敛了几天，以为沈如要去打小报告和老师哭诉——毕竟像沈如这样的优等生，老师是更看重一些的。

彭莉为此还想了几个办法，没想到这几天过去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，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。难道是……

沈如并没有打小报告告诉老师么？

真是愚蠢。彭莉窃笑。如果她告诉老师，彭莉还要觉得更麻烦一点，虽然现在的老师对于“欺凌”并不敏感，但优秀学生和普通学生之间，老师总要更偏向优秀学生一些。

所以纵使沈如没有证据，但若是她硬是要咬她一口的话，彭莉也免不了惹得一身腥的。